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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束星北一屁股癱坐在床上。對,沒有比這個更為合理的理由了。

  自己沒有支付醫生報酬的能力,聶蘭又能用什么來給自己請醫生呢。

  還有,應該已經過了付房租的時間,公司為什么沒有攆他走?

  束星北握緊了還留在手中的牌子,淚水潸然而下。

  自從父母先后去世,束星北的淚水就流干了。他一直都在木木地活著,有如行尸走肉。

  可是現在的聶蘭,激起了他奮發的念頭。不行,我不能讓聶蘭就這樣離開。不,絕不。

  淚腺里重新流出來的眼淚仿佛標記著束星北的新生,他的目光變得異常堅定。

  他握緊了拳頭,指甲都掐進了自己的肉里,可是束星北依然渾然未覺。找到聶蘭,讓她自由。

  找到聶蘭,一定要找到她,把她解救回來。

  聶蘭,你等我!

  醫生并不知道束星北在短短時間里如同變了一個人,他不耐煩地給束星北做了后背創口清理,又張貼了一張膏藥,轉身就要離開,卻又回頭道:“再找我,需要3000毫升水。”

  他料定束星北沒有機會得到這么多水了,報個價,只是讓束星北知道市場行情。

  束星北沒有回答。

  束星北剛才明確地感受到了醫生對他的鄙視,還有那種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傲意。

  醫生的治療起了點作用,但沒能讓束星北后背的傷愈合。按經驗,天氣越冷,傷口越是難以痊愈。

  后背像是船屋仄小窗戶上的布簾破開了,撕裂的疼痛讓束星北越來越難以忍受。他想更暖和一點兒。

  可是船屋里不給生火,spear公司嚴禁船屋住戶生火。

  一艘艘破舊的船只由巨木的鐵鏈拴在一起,有如藤蔓上結出的瓜果。

  一旦哪處船屋走了水,火必然會勢如破竹,燃盡所有。

  食物是液態的,水也是,生火似乎也沒有必要。

  大家逐漸習慣了沒有火的日子。

  凡是被漸漸習慣的事兒,在人們眼里也就變得理所當然。

  束星北決定去找船屋區唯一可以帶給他溫暖的地方。

  那個地方,船屋住民提到都會色變,沒有一個不忌憚的。

  那里是火葬場。

  船屋區域死亡人員是不能直接拋到水里去的。為了避免引起瘟疫,spear公司專門在船屋區域外圍建了一個火葬場。

  火葬場和船屋區域用隔熱材料分割開,中間柵欄部分用鐵皮擋住,好像是地球人常見的彩鋼瓦,只是比彩鋼瓦建得更高。

  火葬場建在幾艘大大的駁船之上,入口處有個小房子。

  小房子里有個頭發亂得像稻草堆,腮下留著大胡子,瞪著一雙泛黃眼睛的中年人,他叫沙廉。

  沙廉和束星北的父親都曾是賞金獵人,一起打撈過水下遺跡,后來沙廉不知道走了什么門路,來到了火葬場工作。

  束星北曾經在父親的帶領下去過火葬場,看望沙廉。

  沙廉那時當著束震南的面告訴束星北,將來遇到了困難,可以試著來找自己。

  束星北父親來火化時,沙廉也說過同樣的話。

  束星北一直都沒有把這個話當回事兒。

  他遇到困難找沙廉做什么?免費火化?

  火化本來就是不要錢的。

  哪怕火葬場想收費,船屋區域的區民也沒錢支付呀。

  這一回束星北想到了沙廉,他的目的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蹭一蹭火葬場的熱度。

  火葬場的動力不是電力,工作人員將死人的尸體推進一個大大高高的圓柱體內置柜子里,然后再傾倒各個塑料桶里的莫名動物油脂,這才把油脂點燃。

  熊熊的火光在爐膛里畢駁作響,死人的尸體瞬間灰飛煙滅,連安葬的程序都省去了。

  沙廉是負責尸體登記的。

  束星震不敢肯定沙廉是否還在火葬場工作。不過,他也沒有其他選擇。

  束星北順著船屋外置的船舷一路向西而去,沿途他遇到了結團出去的賞金獵人。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麻木與滄桑。

  兩個多小時之后,束星北終于趕到了火葬場所在地。

  他順著鋼板開啟的中空位置,向里面探了探頭。

  火葬場入口的小房子在那里,門是半掩著的。

  “沙叔,”束星北朝里面叫了一聲。

  隔了一會兒,有人從屋里推開了門,探頭出來,向束星北這邊看了一眼,“尸體拉來了嗎?咦,是星北?”

  那個頭發亂成雞窩的中年人黃眼睛瞪大了些,“你?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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