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那么多戰友或小戰友，流了那么血、付出那么多犧牲，那么辛苦和困難才把我們送到這離勝利這么近的地方，我們怎么可以任由那已觸手可及的勝利果實在眼前墜落成泥！可惡，可惡，可惡啊——

    他們又怎能不痛苦至極、絕望至極。

    另外，日耳曼侯爵雖知自己或不趕緊強行突破到明理境不行，卻仍是未強行突破。

    他依舊得顧著大局，依舊得調整表情和心態，保持清醒和理智，不管內心到底有多恨、多痛。

    越接近突破，或者說是越明白古斯塔夫剛剛的話中真諦，又或者說，是越接近時間的真相，他只越清楚：

    在這場戰斗完結前，他都是不可能自然突破！

    也即是說，若要在戰斗中強行突破到明理境，他必會身受重傷，乃至是命不久矣。

    并且，他真不是惜命，僅僅是希望把突破后實力達到巔峰的、那可能只一分鐘不到的、卻至關重要的短短時間，放在最合適、或者說是真最危急的時候。

    于是，日耳曼侯爵只繼續死死攥緊拳頭，以及把憤怒、仇恨到燃燒的眼睛瞪到眼角開裂，最后一次大聲威喝道：

    “古斯塔夫，你這樣做還有什么意義？你自己也該知道，這樣是無法打開混沌之門的！你難道非要和我卡繆拉共和國結下不死不休的死仇嘛！”

    可古斯塔夫只對著整個戰場都毫無顧忌、充滿惡意地放聲狂笑道：

    “吾乃第七使徒，吾乃戰爭使徒，吾乃追隨最偉大的混沌意志的偉大混沌序列使徒！且吾今日，就是欲殺光爾等愚蠢惡心的卡繆拉軍人，和你們那些更愚蠢惡心，即你們拼命想要守護的數千萬卡繆拉人……不，是數千萬又骯臟又下賤的臭蟲！吾何須有任何理由和顧忌！”

    日耳曼侯爵當即雙眼通紅，氣得快把一口銀牙咬碎，真沒想到古斯塔夫竟如此理直氣壯和喪心病狂。

    只日耳曼侯爵又知古斯塔夫真是殺心已定，且異常堅定，非死不改。

    誰都可以聽出，哪怕和卡繆拉共和國結下死仇，哪怕對打開混沌之門沒任何作用，哪怕最開始是他自己單方面挑起的戰爭、并至少他自己其實滴血未流，古斯塔夫亦誓要屠盡贊巴魯克數千萬其實一直與他秋毫無犯的無辜百姓，僅僅為一泄內心的狂意、羞惱和血祭數千萬民眾受阻的恨意。

    不過，日耳曼侯爵既不再多言，又只埋怨自己剛剛不該沒忍住，罵了古斯塔夫那一聲“雜種”。

    作為一個和古斯塔夫某種意義上同等級的人，他當然知道他們這樣的人到底有多在意尊嚴。

    然而，現實是，古斯塔夫可比日耳曼侯爵以為的更喪心病狂。

    古斯塔夫根本不是在報復他，而是在報復顧雷。

    既日耳曼侯爵和古斯塔夫是同等級的人，還都是那么高等級的人，那別說是被日耳曼侯爵擊敗，就是在被日耳曼侯爵擊敗后又被狠狠羞辱了，古斯塔夫又怎會介意至此，能氣到要拿那么多無辜百姓出氣。

    實際上，正是由于擊敗他的是和他等級相差過大的顧雷，古斯塔夫才異常生氣，到現在都無法完全釋懷，非要徹底踐踏顧雷等人珍視到重逾自己性命的責任，非要屠盡贊巴魯克數千萬百姓才罷休。

    而或是大多和顧雷一樣，地位不算特別高，在卡繆拉僅僅是過著榮耀卻平凡的生活，其他卡繆拉將士們，這時反比日耳曼侯爵更能感受到古斯塔夫話中扭曲、偏執和極度的罪惡，以及感到極致的悲哀。

    他們當然不會怪顧雷給他們和他們身后整個贊巴魯克召來災禍。

    普通人只要設身處地地想想，就都該明白：

    人受到攻擊就要反抗，就要拿起武器去戰斗，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嘛？

    別說顧雷還和他們一樣，都是為了職責，為了守護身后千千萬萬同樣普通的、自己這樣的一般卡繆拉人，才拿起武器去拼命戰斗的！

    并且，那可是數千萬的黎民百姓，是數千條鮮活寶貴的生命啊！

    怎在古斯塔夫口中就成了數千萬只可肆意揉捏、踐踏和殘殺的爬蟲了？

    戰士們只悲憤交加地想到：

    我們普通人的性命，與你這站在星系巔峰的黑暗至尊而言，難道真有那么低賤和毫無價值嗎？

    偏偏，仿佛隔著天塹一樣的巨大實力差距，或者說是毀滅性的波動性，讓他們就連當面質問古斯塔夫都做不到，只能真被古斯塔夫肆意粉碎或湮滅成灰。

    沒幾秒，將士們真就痛苦和絕望到無以復加，并瘋狂到一個前所未見、攝人心魂的地步。

    此刻，將士們即使明知連拉著古斯塔夫下地獄都做不到，亦皆瘋狂無我、不計后果地紛紛脫離陣型，全船同心、千船同心，相繼直接駕船沖向古斯塔夫的13條量子魔龍。

    奈何，那13條量子魔龍依舊肆無忌憚地張牙舞爪，依舊在用無邊混沌湮滅一切，或用比繁星更密集的黑洞將一切皆吞噬殆盡，令時空都愈發恐懼和顫抖。

    目前看來，卡繆拉艦隊不要幾分鐘就得全軍覆沒。

    且實力強大到足夠挽回敗局的援軍，按預計至少也得十幾分鐘后才能抵達戰場。

    而戰士們依舊絡繹不絕，不為同歸于盡，只為問心無愧。

    此刻，他們只為對得起死去的戰友、身后的百姓和身上的軍裝，以及至少用自己平凡普通的鮮血，在古斯塔夫的身上留下道道深刻血痕。

    若平凡普通的他們，都不拼命去守護平凡普通的其他人和自己，又能指望誰去守護？

    一時間，魔王在無忌狂笑、肆意為惡，勇士在沉默赴死，黎民亦在絕望的黑暗中無聲哭泣。

    連世界，都好像在最接近黎明的地方，又不甘卻無奈地，漸漸地，即將跌回到那最長久黑暗的永恒黑夜。

    而勇士們的主帥，卻依舊不肯踏出那最危險、亦最關鍵的一步。

    不過，這又其實是因為，一把把封印之劍，已閃亮出鞘，正以遠超古斯塔夫以為能夠達到的支援速度，如流星群般疾馳而來。

    只為，除惡務盡！